2024年4月26日发(作者：祝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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２００６年９月
安徽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Ａｎｈｕｉ Ａｇｒｉｃｕｌｔｕｒａｌ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ｓｏｃｉｌａ ｓｃｉｅｎｃｅ ｅｄｉｔｉｏｎ）
Ｓｅｐ．，２００６
Ｖｏ１．１５ Ｎｏ．５
第１５卷第５期
幽默理论比较
胡慧勇
（安徽农业大学外国语学院，安徽合肥２３００３６）
摘要：长期以来，人们一直用较为流行的优越论、宽慰论和乖讹论来解释幽默。本文作者对这三种
理论分别作了综合、全面的分析和比较，并指出：因他人的刻板和愚蠢而产生的“光荣感”
只能在部分幽默中体现，因而远不能解释幽默产生的根本原因；因紧张的移除及心智，情
感的节省而得到宽慰在心理学上缺乏科学的依据，因而值得怀疑，而长期受到压抑的冲动
的宣释也只能解释那些与性和攻击有关的笑话，所以，宽慰论也是站在一个偏倚的角度来
审视幽默；通过“双联”而产生的“乖讹”尽管找到了幽默的某些共性，但是它是一个模糊
的术语，用它来解释一切产生幽默的情感，在某种程度上是空洞的、缺乏实质的。
关键词：优越论；宽慰论；乖讹论；双联
中图分类号：１０４４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９—２４６３（２００６）０５—０１１０—０５
Ｔｈｅ Ｃｏｍｐａｒｉｓｏｎ ｏｆ Ｐｏｐｕｌａｒ Ｈｕｍｏｒ Ｔｈｅｏｒｉｅｓ
ＨＵ Ｈｕｉ—ｙｏｎｇ
（Ｓｃｈｏｏｌ ｆ ｏＦｏｒｅｉｇｎ Ｌａｎｇｕａｇｅｓ，Ａｎｈｕｉ Ａｇｒｉｃｕｌｔｕｒａｌ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Ｈｅｆｅｉ，２３００３６，Ａｎｈｕｉ）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Ｆｏｒ ｑｕｉｔｅ ａ ｌｏｎｇ ｔｉｍｅ，ｔｈｒｅｅ ｈｕｍｏｒ ｔｈｅｏｒｉｅｓ，ｗｈｉｃｈ ａｒｅ ｓｕｐｅｒｉｏｒｉｔｙ ｔｈｅｏｒｙ，ｒｅｌｉｅｆ ｈｅｔｏｒｙ ａｎｄ
ｉｎｃｏｎｇｒｕｉｔｙ ｔｈｅｏｒｙ，ｈａｖｅ ｂｅｅｎ ｅｘｐｌｏｉｔｅｄ ｔｏ ｅｘｐｌａｉｎ ｔｈｅ ｈｕｍｏｒ．Ｔｈｅ ａｒｔｉｃｌｅ ｐｒｅｓｅｎｔｓ ａ
ｃｏｍｐｒｅｈｅｎｓｉｖｅ ａｎａｌｙｓｉｓ ｏｆ ａｎｄ ｃｏｍｐａｒｉｓｏｎ ｂｅｔｗｅｅｎ ｔｈｅｍ； ａｎｄ ａ ｃｏｎｃｌｕｓｉｏｎ ｉｓ ｒｅａｃｈｅｄ：
ｏｒｉｇｉｎａｔｅｄ ｆｒｏｍ ｒｉｇｉｄｉｙｔ ａｎｄ ｆｏｌｌｉｅｓ ｏｆ ｏｔｈｅｒｓ，ｓｅｎｓｅ ｏｆ‘ｇｌｏｒｙ’ｉｓ ｏｎｌｙ ｆｅｌｔ ｉｎ ｐａｒｔ ｏｆ ｊｏｋｅｓ，
ｔｈｕｓ ｓｕｐｅｒｉｏｒｉｙ ｉｔｓ ｆａｒ ｆｒｏｍ ａｄｅｑｕａｔｅ ｔｏ ｃｏｖｅｒ ｌｌａ ｔｙｐｅｓ ｏｆｈｕｍｏｒ；ｒｅｌｉｅｆｆｒｏｍ ｌｉｆｔｉｎｇ ｆｔｏｅｎｓｉｏｎ
ｏｒ ｍｅｎｔｌａ ａｎｄ ｅｍｏｔｉｏｎａｌ ｅｃｏｎｏｍｙ ｌａｃｋｓ ｐｓｙｃｈｏｌｏｇｉｃａｌｌｙ ｓｃｉｅｎｔｉｉｆｃ ｅｖｉｄｅｎｃｅ，ｔｈｅｒｅｆｏｒｅ
ｄｅｓｅｒｖｅｓ ｄｏｕｂｔｓ；ｒｅｌｅａｓｅ ｏｆ ｌｏｎｇ ｓｕｐｐｒｅｓｓｅｄ ｉｍｐｕｌｓｅｓ ｍｅｒｅｌｙ ｅｘｐｌａｉｎ‘ｓｍｏｋｉｎｇ－ｒｏｏｍ－ｔｙｐｅ’
ｊｏｋｅｓ．Ａｓ ａ ｒｅｓｕｌｔ，ｉｔ ｓｔｉｌｌ ｓｔａｎｄｓ ｉｎ ａ ｂｉａｓｅｄ ｐｏｓｉｔｉｏｎ ｔｏ ｌｏｏｋ ａｔ ｈｕｍｏｒ；ｉｎｃｏｎｇｒｕｉｙｔ ｖｉａ
‘ｂｉｓｏｃｉａｔｉｏｎ’．ｔｈｏｕｇｈ ｉｔ ｇｒａｓｐｓ ｓｏｍｅ ｃｏｍｍｏｎ ｆｅａｔｕｒｅｓ ｏｆ ｈｕｍｏｒ，ｉｓ ａ ｖａｇｕｅ ｔｅｒｍ ｕｓｅｄ ａｓ ａ
ｃｏｖｅｒ－ａｌｌ ｂｌｎｋｅｔａ ｆｏｒ ａｌｌ ｆｅｅｌｉｎｇｓ ｗｈｉｃｈ ａｒｅ ｓａｉｄ ｔｏ ｂｅ ｔｈｅ ｓｏｕｒｃｅ ｏｆ ｌａｕｇｈｔｅｒ，ｔｈｕｓ ｉｔ ｉｓ
ｉｎｓｕｂｓｔａｎｆｉｌ ｔａｏ ｓｏｍｅ ｅｘｔｅｎｔ．
Ｋｅｙ ｗｏｒｄｓ：ｓｕｐｅｒｉｏｒｉｙ ｔｈｅｏｒｔｙ；ｒｅｌｉｅｆ ｈｅｔｏｒｙ；ｉｎｃｏｎｇｒｕｉｙ ｔｔｈｅｏｒｙ；ｂｉｓｏｃｉａｔｉｏｎ
幽默是一个古老而又难解的研究课题。从亚里 并非要创造一个新的理论来解释幽默，而是在介绍
斯多德时代起，包括康德、弗洛伊德、拉斯金在内的
三种目前最为普遍接受的幽默理论——优越论
许多哲学家、心理学家和语言学家都曾试图解开这
（Ｓｕｐｅｒｉｏｉｒｔｙ ｈｅＴｏｒｙ）、宽慰论（Ｒｅｌｉｅｆ ｈｅＴｏｒｙ）和乖
个谜，提出了近两百多种理论，但是，迄今为止，还没
讹论（Ｉｎｃｏｎｇｒｕｉｔｙ ｈｅＴｏｙ）的基础上，ｒ从认知、语义
有哪一种理论能合理地解决这个难题。难怪Ａｐｔｅ
及逻辑思维的角度对它们进行比较、分析，从而更好
说：“幽默可能是最困难的研究课题之一。”【－】（Ｐｌ体文
地理解幽默，并对语言作用机制有更为深刻的认识。
收稿日期：２００５—０６—２１
作者简介：胡慧勇（１９６７一），男，汉族，安徽安庆人，安徽农业大学外国语学院英语系讲师，硕士。
－
ｌ１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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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
定义和分类
神良药。可见，对幽默现象的考察，光从语言层面上
给幽默下定义也是研究幽默的一个难题，有些
研究还是不够的，它和语言学、心理学、社会文化及
学者甚至绕开定义来解释幽默，Ｇｏｌｄｓｔｅｉｎ，ＭｃＧｈｅｅ和
哲学都有着丝丝联系。
语义学家Ｖｉｃｔｏｒ Ｒａｓｋｉｎ就是其中之列。幽默最早在
二、三种幽默理论
拉丁语中指人的四种体液，英语中的ｇｏｏｄ ｈｕｍｏｒ和
到目前为止已经有２００多种理论来解释幽默，
ｏｕｔ ｏｆ ｈｕｍ０ｒ就是言及人体体液是否平衡进而隐喻
但是只有三种较为流行，并为大家所接受。它们是优
人的心情好坏两个短语。大约到两千年前，幽默特指
越论、宽慰论和乖讹论。
人对滑稽、荒诞、不协调和喜剧效果的敏感及欣赏品
（一）优越论
质。到现代，幽默继续沿袭这两种含义。但是，对于这
优越论是几个世纪以来最受欢迎的幽默理论。
种在社会生活中无所不在，和我们的社会文化、个人
它认为幽默最为重要的因素就是让我们对那些被描
心理及创造性相联系的社会现象，赋予它一个准确
述为丑陋、愚蠢、呆傻及无能的人拥有一份优越感，
而普遍的定义却并非易事。俄国伟大的作家，车尔尼
人类的第一丝微笑就是来自于被自己打败的敌人身
雪夫斯基认为，幽默就是一种自尊、自嘲和自我批
上。许多哲学家都持这种观点，其中最为著名的有：
评； ）而布赖恩则认为，幽默是个体由于感到威
Ｐｌａｔｏ，Ａｒｉｓｔｏｔｌｅ，Ｈｏｂｂｅｓ，Ｈａｚｌｉｔｔ，Ｂａｉｎ，Ｂｅｒｇｓｏｎ，Ｌｕ—
胁，而产生从局促、犹豫最后到惊奇的一种被唤起的 ｄｏｖｉｃｉ，Ｌｅａｃｏｃｋ等。【
欢快感。 厕所以当人们感到有幽默时，他们有一种
Ｈｏｂｂｅｓ可能是优越论的最早创始人。［ｓｑ他认为
安全、自我调适和轻松感，因此布赖恩相信幽默不
笑是一种“突然的荣耀感”。当我们克服了自己过去
是一种心理状态而是一种神经一生理状态，这和德 的弱点，远离自己曾经犯过的愚蠢行为，那些正在遭
国哲学家康德对幽默的解释如出一辙，后者把幽默
受同样不幸者的行为必定因为这种优越感而成为我
看作是一种情感体验，既当受到压抑的期待突然消
们的笑柄。Ｌｕｄｏｖｉｃｉ进一步认为幽默还可以是一种
失时，幽默产生了。
“自我荣耀”，即在无需贬低他人的情况下的自我优
也许Ａｐｔｅ看到了上述幽默定义的局限性，他这 越感。旧【Ｐ８４）这可以用来解释人有时候为什么没有外界
样解释幽默：幽默是一种在不同社会背景下的心理
的刺激而独自发笑。Ｌｕｄｏｖｉｃｉ并且创立了的“优越迁
和认知现象，它包括四个方面：即社会背景，外界刺
移论”，认为人在一个自己并没有经历或参与的境
激，心里过程和生理反应。【－ｘ ＰＨ 而Ｍｉｎｄｎｅｓｓ用一种
遇中，因他人的愚蠢而有“荣耀感”。即使这样，优越
很模糊的语言说：“幽默…是一种心境，一种理解和
论的局限性也很明显，于是Ａｌｅｘａｎｄｅｒ Ｂａｉｎ在两个方
体验生活的态度。它是一种人生观，一种特殊的视
面发展了Ｈｏｂｂｅｓ的理论：第一，笑也可能由于我们
点，它有理疗的功效，能使我们从容走过失败和成
出于同情，在别人挫败对手的情况下产生；第二，笑
功，超越现实和幻想，在简朴的生活中辉煌。” 艮显
的对象不一定就是人本身，它可以是一种思想、一种
然，Ｍｉｎｄｎｅｓｓ这里没有提到产生幽默的原因，只是提
政治制度或无生命的物体。旧㈣在他看来，幽默就是
到它的功能，所以他的定义比较片面。ＭｃＧｈｅｅ在他
在没有其他情感参号隋况下对某个人或某个拥有尊
的专著《幽默——它的起源和发展》一书中认为，幽
严的事物的贬低。
默是一种智力游戏，分为两种形式。一种形式相对严
当然，谈到优越论就不可能忽视Ｈｅｎｒｉ Ｂｅｒｇｓｏｎ。
肃，目的是扩大已经存在的知识体系；而另外一种则
这位生于１８９５年的法国哲学家闻名于世的并非他
相对诙谐，其特点是对虚构事件、不可能或不适当关
的哲学著作，而是他有关幽默的作品《笑》。 怪
系的趣味性玩弄。【 砰
现代幽默研究者把Ｂｅｒｇｓｏｎ看作是２０世纪有关幽默
比较一下这些定义，我们发现这些大家从不同
研究的最为经典的理论源头。啡为哲学家，他认为
的角度对幽默给予了不同的解释：Ａｐｔｅ和Ｂｒｙｎｅ强
生命本身就蕴含着创造欲望，无论是在一般还是在
调幽默产生的社会背景，ＭｃＧｈｅｅ则侧重于幽默的结 特殊清况下，在人生的时间长河里，她应一直努力适
构——玩弄文字还是玩弄意义，而Ｍｉｎｄｎｅｓｓ和车尔 应着不断改变而且不可预测的历史进程。旧㈣在他眼
尼雪夫斯基从幽默的社会和心理或生理功能来考察
里，生命的完美就是她的灵活性、适应性和锐气。这
幽默。而实际上，幽默的确和这些因素有着密切的关
样，一个思想僵化，墨守成规，像唐璜或莫里哀笔下
系，所以从一个更高、更远的视点来看，幽默就是在
的吝啬鬼那样的人必然成为社会的笑柄。总的看来
特定的文化背景下一种复杂的社会现象，它涉及个
他的观点是：首先，幽默是人类独有的社会现象，其
体的认知和心理活动，通常情况下以游戏文字或玩
次，幽默不允许情感的渗入，最后，幽默是一种社会
弄意义的形式出现，它是人们面对失败和成功的精
或集体的而不是个人的反应，因此，幽默应该在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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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背景下加以考察。总之，Ｂｅｒｇｓｏｎ合理地利用了前
张的消除能产生幽默，这一点，弗洛伊德给出了更加
人的幽默理论，他的观点不仅仅适用于社会价值和
令人信服的解释。
风俗，任何带有机械笨拙成分的对象都被包括在内。
首先，弗洛伊德认为人通常会无意识地比较两
总结一下优越论可以看出：避免了过去的错误
种思维过程：一种比较复杂且需要更多的思维力，而
和愚蠢，而别人正在犯这样的错误或显现这样的愚
另外一种相对简单因而需要较少的脑力。当那些在
蠢时，可以使人有一种优越感，并使人发笑。假定自
正常情况下需要的思维能量因某种方式而省去的时
己是笑话中胜利者或比笑话中的受害者要高明能使
候，幽默产生了，其结果就是省去的思维能量转化为
人有优越感。贬低有尊严的人或事物能使人感到优
笑了。而能产生思维能量节省的方式就是各种制造
越。任何机械的思想或行为呼唤道德的评判，使得那
幽默的智慧。为了便于研究，弗洛伊德区分了两组概
些不能适应社会变化者成为关注的中心，并成为人
念：词语智慧和概念智慧，无恶意智慧和倾向性智
们的笑柄。
慧。当然这两组概念有相互重叠的地方。词语智慧主
（二）宽慰论
要通过浓缩、同一材料的反复使用或语义双关等实
和优越论相比，宽慰论的影响力要稍逊一些，但 现；而概念智慧则形式多样，弗洛伊德集中探讨了影
是有一大批学者的确从不同的角度支持这种观点。 射、委婉、置换、统一和胡言乱语等。值得一提的是，
弗洛伊德并非是最先提出宽慰论的人，早在１９世纪
当解释无恶意智慧所引用的技巧时（主要是双关、
末哲学家杜威就说笑是“悬疑或期待在持续一段时
置换、统一、影射、荒谬、逻辑错误、胡言乱语等），弗
间后的突然结束”， 康德和叔本华也提到过类似
洛伊德总结说，这些技巧的使用使得人的心智能量
的观点。不过，真正从认知角度探讨宽慰论者要从
被节省下来，从而产生了笑。但是，在荒谬、胡言乱语
Ｋｌｉｎｅ开始。 的幽默中，我们不仅仅是节省了心智能量，更为重要
Ｋｌｉｎｅ认为人的所有思维活动都产生紧张，在有 的是我们压抑的潜意识得到了暂时的解放。于是，弗
意识和合乎逻辑的思维中，它表现为人的关注，而这 洛伊德用这种扩大了的宽慰论来解释性及攻击类的
种关注在两个方面发挥作用：一方面避免其他刺激 笑话。
物的干扰，另一方面促使思维沿着一定的方向行进。
弗洛伊德坚持，性和攻击统治着我们一生中的
如果这种思维活动一直持续到结束，它就是所谓的
大部分生活，但是文明和社会规范一直在压抑着它
“理性活动”。但是，人的思维不可能总是按着这种
们的外露。只有当智慧和性及攻击类的话题结合起
模式进行，当紧张程度超过了有意识思维的控制强
来时，这种长久受到压制的意识才可以得到宣泄。正
度，其他情感会乘虚而入。这些情感通常也会分为两
如Ｍｏｎｒｏ评价弗氏理论时所言：“智慧（技巧）就是
种：一种源于对错误或邪恶观念的突然征服，另一种
糖衣，它可以贿赂人内心的审查机制。” 聊
则是源于对美好欢乐价值的突然感悟。前一种情感
可见，弗洛伊德的宽慰论涉及到两个方面：心智
体验或是轻微的失望或是深沉的悲剧，而后一种情
节省假设和本能宣泄假设。
感体验则是让人欢喜的愉悦。幽默就是后一种由美
（三）乖讹论
好欢乐的事物而引起的正常思维的扰乱。当然，“美
人们一般认为康德是乖讹论的创始人，他声称，
好而欢乐的事物”定义模糊且不计其数，Ｋｌｉｎｅ不得
当紧张的期待突然消失时笑就产生了，即笑来自紧
不一再给予修改。最后，他说幽默产生于一种特别的
张思维的突然化解。［６］（１１４７）泛泛而看，康德似乎强调
外界刺激，它是对某种“法度、一致性、观点或人们
‘意外’的成分，实际上，他的‘思维紧张’意味着人
从未体验过的事物的偏离、夸张或背叛”。［６ＸＰｌ竹谧而 在关注时他的思维总是沿着某个方向前进，就像蜷
他指出，读者或听众还必须持一种超然的态度，即审
伏在摩托车上等待比赛的骑手，全神贯注，肌肉绷
美而不是评判是非的态度，否则幽默就不存在了。
紧，但后来发生的事件却改变了人们预期的方向，这
这样，Ｋｌｉｎｅ认为幽默在人的生理和心理方面有
样，我们的逻辑思维受到了惊异的触动。后来，叔本
如下功能：幽默能切断有意识关注所造成的紧张，从
华补充说：可笑的事物总是荒谬的，因而蕴含着未知
而获得一种放松；另一方面，它能让我们远离是非善
的某种概念，这种概念在其他情况下和这种可笑的
恶观念而采取中立的立场。
事物完全不同。从逻辑上看，它包含一个合理的大前
Ｋｌｉｎｅ实际上是很好地把不同学者的观点作了 提和一个未知的、在某种程度上十分复杂的小前提，
综合，因为在他的理论中我们能发现意外、震惊、不
因而结论是滑稽或荒谬的。叔本华在他的许多著作
协调和审美等幽默所包含的成分，但是，他很明显忽 中给出了很多的例子来证明这个观点，但是这些幽
略了优越论的合理性，而且他也未能解释为什么紧
默大体上分为机智型幽默和荒谬型幽默：机智型幽
・
１１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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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从具体的物体、感知的对象开始，然后到概念，他
种联系通常导致智力上的升华，艺术上的连接产生
而幽默中的“双联”制造了奇妙但是毫无
列举了双关、拙劣模仿、嘲笑英雄行为及用严肃的语
美的奇迹，
嘲我们无需讨论科斯特勒有关科学
录描述卑微小事等；而荒谬型幽默则与之相反，是从
意义的笑声。
般到个别。人们对叔本华乖讹论的批评主要源于
和艺术上的“双联”见解的正确性，因为科学和艺
一
但是从
他对幽默的理解太侧重于语言形式而忽视了对其内
术至少可以在传统的思维模式中循序渐进，
容的考虑，另外，叔本华还坚持认为幽默的产生不容
生物进化意义上看，现代科学已证明笑并非毫无意
单从这一点上看，科斯特勒对笑的功能理解是
忍其他情感（如价值评判等）的参与，这也招致了人
义，
他的“不同思维系统”的理念确实
们的怀疑，因为在一些情景幽默中，如轻微的不幸
有偏差的。然而，
是解释幽默产生原因的有力武器，难怪他曾经声称
等，同情或讨厌会增加感受者的幽默指数。
看到这些不足，斯宾塞创造出一个价值评判意
已经找到了开启幽默之谜的钥匙。
义上的“降格乖讹论”并且解释为什么个体对不协
科斯特勒最基本的观点是，当大脑中两种不同
调事物的认识会使机体肌肉运动从而产生笑。他认
的解释模式意想不到地组合在一起或突然间相互作
为，笑是一种神经能量的溢出。任何神经刺激都会以 用时，幽默产生了；用他自己的话说，幽默是“在两
下列形式找到宣泄口，要么变成肌肉运动，要么转化
个自身一致但通常不协调的参照系统中对某一种情
为内脏运动，因而影响消化或导致其他细微的变化， 形或观点的洞察”。 罗斯也认为，幽默的必要因
要么消耗在人的思维运动中。在最后一种运动中，感
素是“对并置的某种事物（一个人、句子或观点）赋
知激起思想和情感，这些思想和情感又会产生新的 予两种或更多相互不兼容的解释”。蝌斯特勒曾经
思想和情感，并周而复始地持续下去。旧 ｓ 断宾塞继 用一个比喻来解释“双联”的机制：“紧跟一列思维
续说，这三种神经能量消耗不是互相排斥的，关键是 的火车，你看见另一列火车在另一个轨道上奔驰，突
一
旦神经能量产生了，它会同时以三种方式消耗，一 然你看到了这两个铁轨的交叉点”。【 。在他的理论著
种方式的弱化必然会引起另一种方式的增强。笑很
作中，科斯特勒同时也认为这些构成幽默的“结构”
明显是一种不同于其他运动方式的肌体运动，因为
（ｆｒａｍｅｗｏｒｋｓ）可能是引起联想的上下文、某种逻辑
它没有任何生理上的功能，只不过是消耗完过剩的
推理、行为规范、思维模式或普通的话语行为，因此，
能量。比如，你在剧院里欣赏一出很浪漫的情感剧， “双联”，一方面可以解释更多的幽默，但是，另一方
全神贯注，深深地被主人公的遭遇打动，感到万分同
面，它的作用机制却变得模糊起来；另外，我们也不
情。突然，一个顽皮的小孩突然从幕后出现在舞台 知道在科斯特勒的笔下“双联”究竟是一种心理过
上，对这对隋人嗤之以鼻。要流泪的你肯定变成忍俊
程，或社会行为；是现实制度或行为反应还是文本特
不禁了，为什么呢？按斯宾塞的幽默模式，很简单：你
征，【ｎ所以，在具体分析幽默实例时，这种理论的操作
的神经能量被唤起后，就开始转化为其他的情感和
性由于它过多的自由度而变得稳定性不强。当然，这
新的观点，可是小孩的出现（不协调）使得这种能量
些瑕疵仍然不能掩盖科斯特勒“双联”理论的光芒！
转化的渠道突然被切断了，它必然要转化为肌肉运
三、比较和结论
动，这就是笑了。虽然，现代生理学和心理学还不能
（一）比较
证明斯宾塞模式的正确性，但是，这种解释的确有一
从上文中我们知道，这三种幽默理论经过历代
定的独创性，巧妙地补充了叔本华幽默论的不足。然
幽默家的发展和补充，其理论基础和解释机制不断
而，“降格乖讹论”只能是部分地合理，因为，有时候 得到了完善。尽管它们在根本出发点上相互区别，但
思维从某种事物的卑微到伟大转化时幽默也能产 是在某些方面又彼此渗透，特别是当某种理论在解
生，即所谓的“升格乖讹”。
释某种幽默显得力不从心时，它会常常突破自己的
现代乖讹论的创始人科斯特勒在总结伯格森的 理论疆域而利用其他理论中合理的成分。审视一下
优越论、弗洛伊德的宽慰论并吸取前人不协调理论
斯宾塞的理论我们不难看出这一点：既坚持乖讹论
的基础上，于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提出了一个“双
又合理利用了宽慰论的成分。不过，从它们的解释力
联（ｂｉｓｏｃｉａｔｉｏｎ）”的概念，企图创立一种全面的、通
来看，优越论能很好地解释轻微不幸及对正常秩序
用的幽默理论，当然他的理论是乖讹论的集大成者。
违背一类的幽默，宽慰论则能合理地解释粗俗类幽
他认为人类所有行为可以分为三种：幽默、艺术和科 默，而乖讹论是破解双关或其他较为平淡的幽默的
学创造，而这三种行为都是通过“双联”这个链接而
理想手段。
完成的。按照科斯特勒的定义，“双联”就是两种不
优越论强调感受者的光荣感，它来自于幽默中
同的思维系统突然向意想不到的连接；科学上的这
机械性的语言或行为。无论是Ｈｏｂｂｅｓ还是Ｂｅｒｇｓｏｎ，
・
１１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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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是从哲学或社会学的角度来考察幽默现象
与性和攻击有关的笑话。所以，宽慰论也是站在一
的，认为幽默是矫正社会上那些古怪或不合规范的
个偏倚的角度来审视幽默。‘乖讹’是一个模糊的
行为的工具。但是他们只是看到幽默的一个方面：嘲
术语，用它来解释一切产生幽默的情感，在某种程
弄拙劣或滑稽的行为，而忽略了幽默所表达的其他
度上是空洞的、缺乏实质的。鉴于此，我们尝试性地
层面，因为，在某些情况下，幽默并非一定是有目的
提出：所有幽默都源于人心理上有意识或无意识的
的，人们只是为了获取乐趣而已。这也是为什么优越
语义或者图像式的比照，在此基础上，各种感觉诸
论很难解释像双关一类的文字游戏幽默；另外，优越
如优越、宽慰、不协调、荒谬、矛盾及天真等因此而
论也没有解剖幽默的内部机制，因而也没有创立用 产生，并最终让我们开怀大笑；幽默是一种社会文
来解释幽默的工具。
化生活里的个人心理愉悦体验，它通过人的生理形
至于宽慰论，‘心智节省假设’仍需得到科学上
式——笑——最终表现出来。我们没有必要从某种
的证实，因为弗洛伊德的结论依靠的是逻辑推理或
单一源头（如敌对、宣泄或心智的节省等）来探讨
者说主观臆测。假如人的思维真的如他所言，总是沿
幽默产生的原因，也无需在其发生机制上纠缠不清
着最为轻易的方向行进，那么，当外界刺激物（弗洛 （是生理还是心理行为，是个体体验还是集体感
伊德称之为幽默技巧）促使人们找到了这种捷径 受），因为，我们也许永远也不会找到一个普遍的、
时，多余的能量或思维努力真的能转化为笑吗？对于 无所不能的单一理论来解释这个复杂、涉及多学科
Ｋｌｉｎｅ的注意突然转移说，也是值得推敲的，它真的
多领域的社会现象。
是笑的源泉吗？但是，弗洛伊德的确合理地解释了人
需要粗俗幽默的原因。他的倾向性假设以人的心理
参考文献：
行为为出发点，找到了人需要攻击型和与性相关的
［１］Ａｐｔｅ，Ｍａｈａｄｅｖ Ｌ．Ｈｕｍｏｒ ａｎｄ Ｌａｕｇｈｔｅｒ．【Ｍ］．Ｉｔｈａｃａ
幽默的动因。
ａｎｄ Ｌｏｎｄｏｎ，Ｃｏｒｎｅｌｌ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 Ｐｒｅｓｓ．１９８５：１３－１４．
不过，幽默的确和人的思维对照紧密相连，这种
［２］陈孝英，郭远航，冯玉珠．幽默理论在当代世界［Ｍ］．
对照可以是图像式的，也可以是语义式的，它们以一
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１９８７．
种颠覆的方式刺激我们的神经，并最终使我们开怀
【３］Ｍｉｎｄｅｓｓ，Ｈａｒｖｅｙ．Ｌａｕｇｈｔｅｒ ａｎｄ Ｌｉｂｅｒａｔｉｏｎ【Ｍ］．ｏＬｓ
大笑。在这一点上，乖讹论最能体现其合理的一面。
Ａｎｇｅｌｅｓ，Ｎａｓｈ Ｐｕｂｌｉｓｈｉｎｇ．１９７１：２１．
乖讹论中的‘双联’概念从建构上对幽默现象给予
［４］ＭｃＧｈｅｅ，Ｐａｕｌ Ｅ．Ｈｕｍｏｒ ａｎｄ ｉｔｓ Ｄｅｖｅｌｏｐｍｅｎｔ［Ｍ］．
了准确的分析，虽然空泛一些，但是确实找到了幽默
Ｓａｎ Ｆｒｎａｃｉｓｃｏ，Ｗ．Ｈ．Ｆｒｅｅｍａｎ ａｎｄ Ｃｏｍｐａｎｙ．１ ９７９．
的共性，不过它仍没能彻底地解释人为什么在‘双
［５］Ｈａｌｓｅｙ。Ｗｉｌｌｉａｍ Ｄ．＆Ｓｈｏｒｅｓ，Ｌｏｕｉｓ．Ｃｏｌｌｉｅｒ’Ｓ Ｅｎ－
联’作用下会发笑。另外，不协调是‘双联’的精髓，
ｃｙｃｌｏｐｅｄｉａ［ｚ］．Ｖｏ１．１ ２．Ｎｅｗ Ｙｏｒｋ，Ｍａｃｍｉｌｌａｎ Ｅｄｕｃａ－
但是很多不协调的事物和现象并非让人发笑；再者，
ｔｉｏｎａｌ＆ＮＹ，Ｌｏｎｄｏｎ，Ｐ．Ｆ．Ｃｏｌｌｉｅｒ Ｉｎｃ．１ ９７９：３５５．
“出其不意”是“双联”的另一个构成要素，然而，在
［６］Ｐａｒｋｉｎ，Ｊｏｈｎ．Ｈｕｍｏｒ Ｔｈｅｏｒｉｅｓ ｏｆ ２０ｔｈ Ｃｅｎｔｕｒｙ［Ｍ］．
很多预制式的笑话或场景中，参与者在预知结果的
Ｌｅｗｉｓｔｏｎ，Ｑｕｅｅｎｓｔｏｎ ａｎｄ Ｌａｍｐｅｔｅｒ：Ｔｈｅ Ｅｄｗｉｎ Ｍｅｌｌｅｎ
情况下，还是会开怀大笑；最后，情感的参与也是颇
Ｐｒｅｓｓ．１９９７．
有争议的，科斯特勒避开这个要素，没有提到它的作
［７］Ｓｃｈｒｅｍｐｐ，Ｇ．Ｏｕｒ Ｆｕｎｎｙ Ｕｎｉｖｅｒｓｅ【Ｊ］．Ｉｎ Ｈｕｍｏｒ ８．３．
用，而叔本华和宽慰论者Ｋｌｉｎｅ一样，坚持认为情感
１９９５：２２３．
和价值评判系统不能进入幽默欣赏过程。因而，其理
【８］Ｋｏｅｓｄｅｒ，Ａｒｔｈｅｒ．Ｔｈｅ Ａｃｔ ｏｆ Ｃｒｅａｔｉｏｎ［Ｍ］．ｏＬｎｄｏｎ：
论体系还有待于完善。
Ｈｕｔｃｈｉｎｓｏｎ．１９６４．
（二）结论
［９］Ｐａｕｌｏｓ，Ｊｏｈｎ Ａｌｌｅｎ．Ｍａｔｈｅｍａｔｉｃｓ ａｎｄ Ｈｕｍｏｒ［Ｍ］．
通过以上的逻辑和认知分析及哲学思辨，本文
Ｃｈｉｃａｇｏ ａｎｄ Ｌｏｎｄｏｎ：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 ｏｆ Ｃｈｉｃａｇｏ Ｐｒｅｓｓ．１ ９８０．
认为：因他人的刻板和愚蠢而产生的‘光荣感’只 ［１０］诺・Ｎ・霍兰德．笑——幽默心理学［Ｍ］．潘国庆译．
能在部分的幽默中体现，因而远不能解释幽默产生
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１９９１．
的根本原因。因紧张的移除及心智，情感的节省而
［１ １］Ｍｕｌｋａｙ，Ｍｉｃｈａｅ１．Ｏｎ Ｈｕｍｏｒ．ｉｔｓ ｎａｔｕｒｅ ａｎｄ ｉｔｓ ｐｌａｃｅ
得到宽慰在心理学上缺乏科学的依据，因而值得怀
ｉｎ ｍｏｄｅｒｎ ｓｏｃｉｅｔｙ【 ．Ｃａｍｂｒｉｄｇｅ：Ｐｏｌｉｃｙ Ｐｒｅｓｓ．１ ９８８．
疑；而长期受到压抑的冲动的宣泄也只能解释那些
责任编辑：许有江
・
１１４・
2024年4月26日发(作者：祝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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２００６年９月
安徽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Ａｎｈｕｉ Ａｇｒｉｃｕｌｔｕｒａｌ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ｓｏｃｉｌａ ｓｃｉｅｎｃｅ ｅｄｉｔｉｏｎ）
Ｓｅｐ．，２００６
Ｖｏ１．１５ Ｎｏ．５
第１５卷第５期
幽默理论比较
胡慧勇
（安徽农业大学外国语学院，安徽合肥２３００３６）
摘要：长期以来，人们一直用较为流行的优越论、宽慰论和乖讹论来解释幽默。本文作者对这三种
理论分别作了综合、全面的分析和比较，并指出：因他人的刻板和愚蠢而产生的“光荣感”
只能在部分幽默中体现，因而远不能解释幽默产生的根本原因；因紧张的移除及心智，情
感的节省而得到宽慰在心理学上缺乏科学的依据，因而值得怀疑，而长期受到压抑的冲动
的宣释也只能解释那些与性和攻击有关的笑话，所以，宽慰论也是站在一个偏倚的角度来
审视幽默；通过“双联”而产生的“乖讹”尽管找到了幽默的某些共性，但是它是一个模糊
的术语，用它来解释一切产生幽默的情感，在某种程度上是空洞的、缺乏实质的。
关键词：优越论；宽慰论；乖讹论；双联
中图分类号：１０４４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９—２４６３（２００６）０５—０１１０—０５
Ｔｈｅ Ｃｏｍｐａｒｉｓｏｎ ｏｆ Ｐｏｐｕｌａｒ Ｈｕｍｏｒ Ｔｈｅｏｒｉｅｓ
ＨＵ Ｈｕｉ—ｙｏｎｇ
（Ｓｃｈｏｏｌ ｆ ｏＦｏｒｅｉｇｎ Ｌａｎｇｕａｇｅｓ，Ａｎｈｕｉ Ａｇｒｉｃｕｌｔｕｒａｌ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Ｈｅｆｅｉ，２３００３６，Ａｎｈｕｉ）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Ｆｏｒ ｑｕｉｔｅ ａ ｌｏｎｇ ｔｉｍｅ，ｔｈｒｅｅ ｈｕｍｏｒ ｔｈｅｏｒｉｅｓ，ｗｈｉｃｈ ａｒｅ ｓｕｐｅｒｉｏｒｉｔｙ ｔｈｅｏｒｙ，ｒｅｌｉｅｆ ｈｅｔｏｒｙ ａｎｄ
ｉｎｃｏｎｇｒｕｉｔｙ ｔｈｅｏｒｙ，ｈａｖｅ ｂｅｅｎ ｅｘｐｌｏｉｔｅｄ ｔｏ ｅｘｐｌａｉｎ ｔｈｅ ｈｕｍｏｒ．Ｔｈｅ ａｒｔｉｃｌｅ ｐｒｅｓｅｎｔｓ ａ
ｃｏｍｐｒｅｈｅｎｓｉｖｅ ａｎａｌｙｓｉｓ ｏｆ ａｎｄ ｃｏｍｐａｒｉｓｏｎ ｂｅｔｗｅｅｎ ｔｈｅｍ； ａｎｄ ａ ｃｏｎｃｌｕｓｉｏｎ ｉｓ ｒｅａｃｈｅｄ：
ｏｒｉｇｉｎａｔｅｄ ｆｒｏｍ ｒｉｇｉｄｉｙｔ ａｎｄ ｆｏｌｌｉｅｓ ｏｆ ｏｔｈｅｒｓ，ｓｅｎｓｅ ｏｆ‘ｇｌｏｒｙ’ｉｓ ｏｎｌｙ ｆｅｌｔ ｉｎ ｐａｒｔ ｏｆ ｊｏｋｅｓ，
ｔｈｕｓ ｓｕｐｅｒｉｏｒｉｙ ｉｔｓ ｆａｒ ｆｒｏｍ ａｄｅｑｕａｔｅ ｔｏ ｃｏｖｅｒ ｌｌａ ｔｙｐｅｓ ｏｆｈｕｍｏｒ；ｒｅｌｉｅｆｆｒｏｍ ｌｉｆｔｉｎｇ ｆｔｏｅｎｓｉｏｎ
ｏｒ ｍｅｎｔｌａ ａｎｄ ｅｍｏｔｉｏｎａｌ ｅｃｏｎｏｍｙ ｌａｃｋｓ ｐｓｙｃｈｏｌｏｇｉｃａｌｌｙ ｓｃｉｅｎｔｉｉｆｃ ｅｖｉｄｅｎｃｅ，ｔｈｅｒｅｆｏｒｅ
ｄｅｓｅｒｖｅｓ ｄｏｕｂｔｓ；ｒｅｌｅａｓｅ ｏｆ ｌｏｎｇ ｓｕｐｐｒｅｓｓｅｄ ｉｍｐｕｌｓｅｓ ｍｅｒｅｌｙ ｅｘｐｌａｉｎ‘ｓｍｏｋｉｎｇ－ｒｏｏｍ－ｔｙｐｅ’
ｊｏｋｅｓ．Ａｓ ａ ｒｅｓｕｌｔ，ｉｔ ｓｔｉｌｌ ｓｔａｎｄｓ ｉｎ ａ ｂｉａｓｅｄ ｐｏｓｉｔｉｏｎ ｔｏ ｌｏｏｋ ａｔ ｈｕｍｏｒ；ｉｎｃｏｎｇｒｕｉｙｔ ｖｉａ
‘ｂｉｓｏｃｉａｔｉｏｎ’．ｔｈｏｕｇｈ ｉｔ ｇｒａｓｐｓ ｓｏｍｅ ｃｏｍｍｏｎ ｆｅａｔｕｒｅｓ ｏｆ ｈｕｍｏｒ，ｉｓ ａ ｖａｇｕｅ ｔｅｒｍ ｕｓｅｄ ａｓ ａ
ｃｏｖｅｒ－ａｌｌ ｂｌｎｋｅｔａ ｆｏｒ ａｌｌ ｆｅｅｌｉｎｇｓ ｗｈｉｃｈ ａｒｅ ｓａｉｄ ｔｏ ｂｅ ｔｈｅ ｓｏｕｒｃｅ ｏｆ ｌａｕｇｈｔｅｒ，ｔｈｕｓ ｉｔ ｉｓ
ｉｎｓｕｂｓｔａｎｆｉｌ ｔａｏ ｓｏｍｅ ｅｘｔｅｎｔ．
Ｋｅｙ ｗｏｒｄｓ：ｓｕｐｅｒｉｏｒｉｙ ｔｈｅｏｒｔｙ；ｒｅｌｉｅｆ ｈｅｔｏｒｙ；ｉｎｃｏｎｇｒｕｉｙ ｔｔｈｅｏｒｙ；ｂｉｓｏｃｉａｔｉｏｎ
幽默是一个古老而又难解的研究课题。从亚里 并非要创造一个新的理论来解释幽默，而是在介绍
斯多德时代起，包括康德、弗洛伊德、拉斯金在内的
三种目前最为普遍接受的幽默理论——优越论
许多哲学家、心理学家和语言学家都曾试图解开这
（Ｓｕｐｅｒｉｏｉｒｔｙ ｈｅＴｏｒｙ）、宽慰论（Ｒｅｌｉｅｆ ｈｅＴｏｒｙ）和乖
个谜，提出了近两百多种理论，但是，迄今为止，还没
讹论（Ｉｎｃｏｎｇｒｕｉｔｙ ｈｅＴｏｙ）的基础上，ｒ从认知、语义
有哪一种理论能合理地解决这个难题。难怪Ａｐｔｅ
及逻辑思维的角度对它们进行比较、分析，从而更好
说：“幽默可能是最困难的研究课题之一。”【－】（Ｐｌ体文
地理解幽默，并对语言作用机制有更为深刻的认识。
收稿日期：２００５—０６—２１
作者简介：胡慧勇（１９６７一），男，汉族，安徽安庆人，安徽农业大学外国语学院英语系讲师，硕士。
－
ｌ１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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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
定义和分类
神良药。可见，对幽默现象的考察，光从语言层面上
给幽默下定义也是研究幽默的一个难题，有些
研究还是不够的，它和语言学、心理学、社会文化及
学者甚至绕开定义来解释幽默，Ｇｏｌｄｓｔｅｉｎ，ＭｃＧｈｅｅ和
哲学都有着丝丝联系。
语义学家Ｖｉｃｔｏｒ Ｒａｓｋｉｎ就是其中之列。幽默最早在
二、三种幽默理论
拉丁语中指人的四种体液，英语中的ｇｏｏｄ ｈｕｍｏｒ和
到目前为止已经有２００多种理论来解释幽默，
ｏｕｔ ｏｆ ｈｕｍ０ｒ就是言及人体体液是否平衡进而隐喻
但是只有三种较为流行，并为大家所接受。它们是优
人的心情好坏两个短语。大约到两千年前，幽默特指
越论、宽慰论和乖讹论。
人对滑稽、荒诞、不协调和喜剧效果的敏感及欣赏品
（一）优越论
质。到现代，幽默继续沿袭这两种含义。但是，对于这
优越论是几个世纪以来最受欢迎的幽默理论。
种在社会生活中无所不在，和我们的社会文化、个人
它认为幽默最为重要的因素就是让我们对那些被描
心理及创造性相联系的社会现象，赋予它一个准确
述为丑陋、愚蠢、呆傻及无能的人拥有一份优越感，
而普遍的定义却并非易事。俄国伟大的作家，车尔尼
人类的第一丝微笑就是来自于被自己打败的敌人身
雪夫斯基认为，幽默就是一种自尊、自嘲和自我批
上。许多哲学家都持这种观点，其中最为著名的有：
评； ）而布赖恩则认为，幽默是个体由于感到威
Ｐｌａｔｏ，Ａｒｉｓｔｏｔｌｅ，Ｈｏｂｂｅｓ，Ｈａｚｌｉｔｔ，Ｂａｉｎ，Ｂｅｒｇｓｏｎ，Ｌｕ—
胁，而产生从局促、犹豫最后到惊奇的一种被唤起的 ｄｏｖｉｃｉ，Ｌｅａｃｏｃｋ等。【
欢快感。 厕所以当人们感到有幽默时，他们有一种
Ｈｏｂｂｅｓ可能是优越论的最早创始人。［ｓｑ他认为
安全、自我调适和轻松感，因此布赖恩相信幽默不
笑是一种“突然的荣耀感”。当我们克服了自己过去
是一种心理状态而是一种神经一生理状态，这和德 的弱点，远离自己曾经犯过的愚蠢行为，那些正在遭
国哲学家康德对幽默的解释如出一辙，后者把幽默
受同样不幸者的行为必定因为这种优越感而成为我
看作是一种情感体验，既当受到压抑的期待突然消
们的笑柄。Ｌｕｄｏｖｉｃｉ进一步认为幽默还可以是一种
失时，幽默产生了。
“自我荣耀”，即在无需贬低他人的情况下的自我优
也许Ａｐｔｅ看到了上述幽默定义的局限性，他这 越感。旧【Ｐ８４）这可以用来解释人有时候为什么没有外界
样解释幽默：幽默是一种在不同社会背景下的心理
的刺激而独自发笑。Ｌｕｄｏｖｉｃｉ并且创立了的“优越迁
和认知现象，它包括四个方面：即社会背景，外界刺
移论”，认为人在一个自己并没有经历或参与的境
激，心里过程和生理反应。【－ｘ ＰＨ 而Ｍｉｎｄｎｅｓｓ用一种
遇中，因他人的愚蠢而有“荣耀感”。即使这样，优越
很模糊的语言说：“幽默…是一种心境，一种理解和
论的局限性也很明显，于是Ａｌｅｘａｎｄｅｒ Ｂａｉｎ在两个方
体验生活的态度。它是一种人生观，一种特殊的视
面发展了Ｈｏｂｂｅｓ的理论：第一，笑也可能由于我们
点，它有理疗的功效，能使我们从容走过失败和成
出于同情，在别人挫败对手的情况下产生；第二，笑
功，超越现实和幻想，在简朴的生活中辉煌。” 艮显
的对象不一定就是人本身，它可以是一种思想、一种
然，Ｍｉｎｄｎｅｓｓ这里没有提到产生幽默的原因，只是提
政治制度或无生命的物体。旧㈣在他看来，幽默就是
到它的功能，所以他的定义比较片面。ＭｃＧｈｅｅ在他
在没有其他情感参号隋况下对某个人或某个拥有尊
的专著《幽默——它的起源和发展》一书中认为，幽
严的事物的贬低。
默是一种智力游戏，分为两种形式。一种形式相对严
当然，谈到优越论就不可能忽视Ｈｅｎｒｉ Ｂｅｒｇｓｏｎ。
肃，目的是扩大已经存在的知识体系；而另外一种则
这位生于１８９５年的法国哲学家闻名于世的并非他
相对诙谐，其特点是对虚构事件、不可能或不适当关
的哲学著作，而是他有关幽默的作品《笑》。 怪
系的趣味性玩弄。【 砰
现代幽默研究者把Ｂｅｒｇｓｏｎ看作是２０世纪有关幽默
比较一下这些定义，我们发现这些大家从不同
研究的最为经典的理论源头。啡为哲学家，他认为
的角度对幽默给予了不同的解释：Ａｐｔｅ和Ｂｒｙｎｅ强
生命本身就蕴含着创造欲望，无论是在一般还是在
调幽默产生的社会背景，ＭｃＧｈｅｅ则侧重于幽默的结 特殊清况下，在人生的时间长河里，她应一直努力适
构——玩弄文字还是玩弄意义，而Ｍｉｎｄｎｅｓｓ和车尔 应着不断改变而且不可预测的历史进程。旧㈣在他眼
尼雪夫斯基从幽默的社会和心理或生理功能来考察
里，生命的完美就是她的灵活性、适应性和锐气。这
幽默。而实际上，幽默的确和这些因素有着密切的关
样，一个思想僵化，墨守成规，像唐璜或莫里哀笔下
系，所以从一个更高、更远的视点来看，幽默就是在
的吝啬鬼那样的人必然成为社会的笑柄。总的看来
特定的文化背景下一种复杂的社会现象，它涉及个
他的观点是：首先，幽默是人类独有的社会现象，其
体的认知和心理活动，通常情况下以游戏文字或玩
次，幽默不允许情感的渗入，最后，幽默是一种社会
弄意义的形式出现，它是人们面对失败和成功的精
或集体的而不是个人的反应，因此，幽默应该在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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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背景下加以考察。总之，Ｂｅｒｇｓｏｎ合理地利用了前
张的消除能产生幽默，这一点，弗洛伊德给出了更加
人的幽默理论，他的观点不仅仅适用于社会价值和
令人信服的解释。
风俗，任何带有机械笨拙成分的对象都被包括在内。
首先，弗洛伊德认为人通常会无意识地比较两
总结一下优越论可以看出：避免了过去的错误
种思维过程：一种比较复杂且需要更多的思维力，而
和愚蠢，而别人正在犯这样的错误或显现这样的愚
另外一种相对简单因而需要较少的脑力。当那些在
蠢时，可以使人有一种优越感，并使人发笑。假定自
正常情况下需要的思维能量因某种方式而省去的时
己是笑话中胜利者或比笑话中的受害者要高明能使
候，幽默产生了，其结果就是省去的思维能量转化为
人有优越感。贬低有尊严的人或事物能使人感到优
笑了。而能产生思维能量节省的方式就是各种制造
越。任何机械的思想或行为呼唤道德的评判，使得那
幽默的智慧。为了便于研究，弗洛伊德区分了两组概
些不能适应社会变化者成为关注的中心，并成为人
念：词语智慧和概念智慧，无恶意智慧和倾向性智
们的笑柄。
慧。当然这两组概念有相互重叠的地方。词语智慧主
（二）宽慰论
要通过浓缩、同一材料的反复使用或语义双关等实
和优越论相比，宽慰论的影响力要稍逊一些，但 现；而概念智慧则形式多样，弗洛伊德集中探讨了影
是有一大批学者的确从不同的角度支持这种观点。 射、委婉、置换、统一和胡言乱语等。值得一提的是，
弗洛伊德并非是最先提出宽慰论的人，早在１９世纪
当解释无恶意智慧所引用的技巧时（主要是双关、
末哲学家杜威就说笑是“悬疑或期待在持续一段时
置换、统一、影射、荒谬、逻辑错误、胡言乱语等），弗
间后的突然结束”， 康德和叔本华也提到过类似
洛伊德总结说，这些技巧的使用使得人的心智能量
的观点。不过，真正从认知角度探讨宽慰论者要从
被节省下来，从而产生了笑。但是，在荒谬、胡言乱语
Ｋｌｉｎｅ开始。 的幽默中，我们不仅仅是节省了心智能量，更为重要
Ｋｌｉｎｅ认为人的所有思维活动都产生紧张，在有 的是我们压抑的潜意识得到了暂时的解放。于是，弗
意识和合乎逻辑的思维中，它表现为人的关注，而这 洛伊德用这种扩大了的宽慰论来解释性及攻击类的
种关注在两个方面发挥作用：一方面避免其他刺激 笑话。
物的干扰，另一方面促使思维沿着一定的方向行进。
弗洛伊德坚持，性和攻击统治着我们一生中的
如果这种思维活动一直持续到结束，它就是所谓的
大部分生活，但是文明和社会规范一直在压抑着它
“理性活动”。但是，人的思维不可能总是按着这种
们的外露。只有当智慧和性及攻击类的话题结合起
模式进行，当紧张程度超过了有意识思维的控制强
来时，这种长久受到压制的意识才可以得到宣泄。正
度，其他情感会乘虚而入。这些情感通常也会分为两
如Ｍｏｎｒｏ评价弗氏理论时所言：“智慧（技巧）就是
种：一种源于对错误或邪恶观念的突然征服，另一种
糖衣，它可以贿赂人内心的审查机制。” 聊
则是源于对美好欢乐价值的突然感悟。前一种情感
可见，弗洛伊德的宽慰论涉及到两个方面：心智
体验或是轻微的失望或是深沉的悲剧，而后一种情
节省假设和本能宣泄假设。
感体验则是让人欢喜的愉悦。幽默就是后一种由美
（三）乖讹论
好欢乐的事物而引起的正常思维的扰乱。当然，“美
人们一般认为康德是乖讹论的创始人，他声称，
好而欢乐的事物”定义模糊且不计其数，Ｋｌｉｎｅ不得
当紧张的期待突然消失时笑就产生了，即笑来自紧
不一再给予修改。最后，他说幽默产生于一种特别的
张思维的突然化解。［６］（１１４７）泛泛而看，康德似乎强调
外界刺激，它是对某种“法度、一致性、观点或人们
‘意外’的成分，实际上，他的‘思维紧张’意味着人
从未体验过的事物的偏离、夸张或背叛”。［６ＸＰｌ竹谧而 在关注时他的思维总是沿着某个方向前进，就像蜷
他指出，读者或听众还必须持一种超然的态度，即审
伏在摩托车上等待比赛的骑手，全神贯注，肌肉绷
美而不是评判是非的态度，否则幽默就不存在了。
紧，但后来发生的事件却改变了人们预期的方向，这
这样，Ｋｌｉｎｅ认为幽默在人的生理和心理方面有
样，我们的逻辑思维受到了惊异的触动。后来，叔本
如下功能：幽默能切断有意识关注所造成的紧张，从
华补充说：可笑的事物总是荒谬的，因而蕴含着未知
而获得一种放松；另一方面，它能让我们远离是非善
的某种概念，这种概念在其他情况下和这种可笑的
恶观念而采取中立的立场。
事物完全不同。从逻辑上看，它包含一个合理的大前
Ｋｌｉｎｅ实际上是很好地把不同学者的观点作了 提和一个未知的、在某种程度上十分复杂的小前提，
综合，因为在他的理论中我们能发现意外、震惊、不
因而结论是滑稽或荒谬的。叔本华在他的许多著作
协调和审美等幽默所包含的成分，但是，他很明显忽 中给出了很多的例子来证明这个观点，但是这些幽
略了优越论的合理性，而且他也未能解释为什么紧
默大体上分为机智型幽默和荒谬型幽默：机智型幽
・
１１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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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从具体的物体、感知的对象开始，然后到概念，他
种联系通常导致智力上的升华，艺术上的连接产生
而幽默中的“双联”制造了奇妙但是毫无
列举了双关、拙劣模仿、嘲笑英雄行为及用严肃的语
美的奇迹，
嘲我们无需讨论科斯特勒有关科学
录描述卑微小事等；而荒谬型幽默则与之相反，是从
意义的笑声。
般到个别。人们对叔本华乖讹论的批评主要源于
和艺术上的“双联”见解的正确性，因为科学和艺
一
但是从
他对幽默的理解太侧重于语言形式而忽视了对其内
术至少可以在传统的思维模式中循序渐进，
容的考虑，另外，叔本华还坚持认为幽默的产生不容
生物进化意义上看，现代科学已证明笑并非毫无意
单从这一点上看，科斯特勒对笑的功能理解是
忍其他情感（如价值评判等）的参与，这也招致了人
义，
他的“不同思维系统”的理念确实
们的怀疑，因为在一些情景幽默中，如轻微的不幸
有偏差的。然而，
是解释幽默产生原因的有力武器，难怪他曾经声称
等，同情或讨厌会增加感受者的幽默指数。
看到这些不足，斯宾塞创造出一个价值评判意
已经找到了开启幽默之谜的钥匙。
义上的“降格乖讹论”并且解释为什么个体对不协
科斯特勒最基本的观点是，当大脑中两种不同
调事物的认识会使机体肌肉运动从而产生笑。他认
的解释模式意想不到地组合在一起或突然间相互作
为，笑是一种神经能量的溢出。任何神经刺激都会以 用时，幽默产生了；用他自己的话说，幽默是“在两
下列形式找到宣泄口，要么变成肌肉运动，要么转化
个自身一致但通常不协调的参照系统中对某一种情
为内脏运动，因而影响消化或导致其他细微的变化， 形或观点的洞察”。 罗斯也认为，幽默的必要因
要么消耗在人的思维运动中。在最后一种运动中，感
素是“对并置的某种事物（一个人、句子或观点）赋
知激起思想和情感，这些思想和情感又会产生新的 予两种或更多相互不兼容的解释”。蝌斯特勒曾经
思想和情感，并周而复始地持续下去。旧 ｓ 断宾塞继 用一个比喻来解释“双联”的机制：“紧跟一列思维
续说，这三种神经能量消耗不是互相排斥的，关键是 的火车，你看见另一列火车在另一个轨道上奔驰，突
一
旦神经能量产生了，它会同时以三种方式消耗，一 然你看到了这两个铁轨的交叉点”。【 。在他的理论著
种方式的弱化必然会引起另一种方式的增强。笑很
作中，科斯特勒同时也认为这些构成幽默的“结构”
明显是一种不同于其他运动方式的肌体运动，因为
（ｆｒａｍｅｗｏｒｋｓ）可能是引起联想的上下文、某种逻辑
它没有任何生理上的功能，只不过是消耗完过剩的
推理、行为规范、思维模式或普通的话语行为，因此，
能量。比如，你在剧院里欣赏一出很浪漫的情感剧， “双联”，一方面可以解释更多的幽默，但是，另一方
全神贯注，深深地被主人公的遭遇打动，感到万分同
面，它的作用机制却变得模糊起来；另外，我们也不
情。突然，一个顽皮的小孩突然从幕后出现在舞台 知道在科斯特勒的笔下“双联”究竟是一种心理过
上，对这对隋人嗤之以鼻。要流泪的你肯定变成忍俊
程，或社会行为；是现实制度或行为反应还是文本特
不禁了，为什么呢？按斯宾塞的幽默模式，很简单：你
征，【ｎ所以，在具体分析幽默实例时，这种理论的操作
的神经能量被唤起后，就开始转化为其他的情感和
性由于它过多的自由度而变得稳定性不强。当然，这
新的观点，可是小孩的出现（不协调）使得这种能量
些瑕疵仍然不能掩盖科斯特勒“双联”理论的光芒！
转化的渠道突然被切断了，它必然要转化为肌肉运
三、比较和结论
动，这就是笑了。虽然，现代生理学和心理学还不能
（一）比较
证明斯宾塞模式的正确性，但是，这种解释的确有一
从上文中我们知道，这三种幽默理论经过历代
定的独创性，巧妙地补充了叔本华幽默论的不足。然
幽默家的发展和补充，其理论基础和解释机制不断
而，“降格乖讹论”只能是部分地合理，因为，有时候 得到了完善。尽管它们在根本出发点上相互区别，但
思维从某种事物的卑微到伟大转化时幽默也能产 是在某些方面又彼此渗透，特别是当某种理论在解
生，即所谓的“升格乖讹”。
释某种幽默显得力不从心时，它会常常突破自己的
现代乖讹论的创始人科斯特勒在总结伯格森的 理论疆域而利用其他理论中合理的成分。审视一下
优越论、弗洛伊德的宽慰论并吸取前人不协调理论
斯宾塞的理论我们不难看出这一点：既坚持乖讹论
的基础上，于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提出了一个“双
又合理利用了宽慰论的成分。不过，从它们的解释力
联（ｂｉｓｏｃｉａｔｉｏｎ）”的概念，企图创立一种全面的、通
来看，优越论能很好地解释轻微不幸及对正常秩序
用的幽默理论，当然他的理论是乖讹论的集大成者。
违背一类的幽默，宽慰论则能合理地解释粗俗类幽
他认为人类所有行为可以分为三种：幽默、艺术和科 默，而乖讹论是破解双关或其他较为平淡的幽默的
学创造，而这三种行为都是通过“双联”这个链接而
理想手段。
完成的。按照科斯特勒的定义，“双联”就是两种不
优越论强调感受者的光荣感，它来自于幽默中
同的思维系统突然向意想不到的连接；科学上的这
机械性的语言或行为。无论是Ｈｏｂｂｅｓ还是Ｂｅｒｇｓｏｎ，
・
１１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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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是从哲学或社会学的角度来考察幽默现象
与性和攻击有关的笑话。所以，宽慰论也是站在一
的，认为幽默是矫正社会上那些古怪或不合规范的
个偏倚的角度来审视幽默。‘乖讹’是一个模糊的
行为的工具。但是他们只是看到幽默的一个方面：嘲
术语，用它来解释一切产生幽默的情感，在某种程
弄拙劣或滑稽的行为，而忽略了幽默所表达的其他
度上是空洞的、缺乏实质的。鉴于此，我们尝试性地
层面，因为，在某些情况下，幽默并非一定是有目的
提出：所有幽默都源于人心理上有意识或无意识的
的，人们只是为了获取乐趣而已。这也是为什么优越
语义或者图像式的比照，在此基础上，各种感觉诸
论很难解释像双关一类的文字游戏幽默；另外，优越
如优越、宽慰、不协调、荒谬、矛盾及天真等因此而
论也没有解剖幽默的内部机制，因而也没有创立用 产生，并最终让我们开怀大笑；幽默是一种社会文
来解释幽默的工具。
化生活里的个人心理愉悦体验，它通过人的生理形
至于宽慰论，‘心智节省假设’仍需得到科学上
式——笑——最终表现出来。我们没有必要从某种
的证实，因为弗洛伊德的结论依靠的是逻辑推理或
单一源头（如敌对、宣泄或心智的节省等）来探讨
者说主观臆测。假如人的思维真的如他所言，总是沿
幽默产生的原因，也无需在其发生机制上纠缠不清
着最为轻易的方向行进，那么，当外界刺激物（弗洛 （是生理还是心理行为，是个体体验还是集体感
伊德称之为幽默技巧）促使人们找到了这种捷径 受），因为，我们也许永远也不会找到一个普遍的、
时，多余的能量或思维努力真的能转化为笑吗？对于 无所不能的单一理论来解释这个复杂、涉及多学科
Ｋｌｉｎｅ的注意突然转移说，也是值得推敲的，它真的
多领域的社会现象。
是笑的源泉吗？但是，弗洛伊德的确合理地解释了人
需要粗俗幽默的原因。他的倾向性假设以人的心理
参考文献：
行为为出发点，找到了人需要攻击型和与性相关的
［１］Ａｐｔｅ，Ｍａｈａｄｅｖ Ｌ．Ｈｕｍｏｒ ａｎｄ Ｌａｕｇｈｔｅｒ．【Ｍ］．Ｉｔｈａｃａ
幽默的动因。
ａｎｄ Ｌｏｎｄｏｎ，Ｃｏｒｎｅｌｌ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 Ｐｒｅｓｓ．１９８５：１３－１４．
不过，幽默的确和人的思维对照紧密相连，这种
［２］陈孝英，郭远航，冯玉珠．幽默理论在当代世界［Ｍ］．
对照可以是图像式的，也可以是语义式的，它们以一
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１９８７．
种颠覆的方式刺激我们的神经，并最终使我们开怀
【３］Ｍｉｎｄｅｓｓ，Ｈａｒｖｅｙ．Ｌａｕｇｈｔｅｒ ａｎｄ Ｌｉｂｅｒａｔｉｏｎ【Ｍ］．ｏＬｓ
大笑。在这一点上，乖讹论最能体现其合理的一面。
Ａｎｇｅｌｅｓ，Ｎａｓｈ Ｐｕｂｌｉｓｈｉｎｇ．１９７１：２１．
乖讹论中的‘双联’概念从建构上对幽默现象给予
［４］ＭｃＧｈｅｅ，Ｐａｕｌ Ｅ．Ｈｕｍｏｒ ａｎｄ ｉｔｓ Ｄｅｖｅｌｏｐｍｅｎｔ［Ｍ］．
了准确的分析，虽然空泛一些，但是确实找到了幽默
Ｓａｎ Ｆｒｎａｃｉｓｃｏ，Ｗ．Ｈ．Ｆｒｅｅｍａｎ ａｎｄ Ｃｏｍｐａｎｙ．１ ９７９．
的共性，不过它仍没能彻底地解释人为什么在‘双
［５］Ｈａｌｓｅｙ。Ｗｉｌｌｉａｍ Ｄ．＆Ｓｈｏｒｅｓ，Ｌｏｕｉｓ．Ｃｏｌｌｉｅｒ’Ｓ Ｅｎ－
联’作用下会发笑。另外，不协调是‘双联’的精髓，
ｃｙｃｌｏｐｅｄｉａ［ｚ］．Ｖｏ１．１ ２．Ｎｅｗ Ｙｏｒｋ，Ｍａｃｍｉｌｌａｎ Ｅｄｕｃａ－
但是很多不协调的事物和现象并非让人发笑；再者，
ｔｉｏｎａｌ＆ＮＹ，Ｌｏｎｄｏｎ，Ｐ．Ｆ．Ｃｏｌｌｉｅｒ Ｉｎｃ．１ ９７９：３５５．
“出其不意”是“双联”的另一个构成要素，然而，在
［６］Ｐａｒｋｉｎ，Ｊｏｈｎ．Ｈｕｍｏｒ Ｔｈｅｏｒｉｅｓ ｏｆ ２０ｔｈ Ｃｅｎｔｕｒｙ［Ｍ］．
很多预制式的笑话或场景中，参与者在预知结果的
Ｌｅｗｉｓｔｏｎ，Ｑｕｅｅｎｓｔｏｎ ａｎｄ Ｌａｍｐｅｔｅｒ：Ｔｈｅ Ｅｄｗｉｎ Ｍｅｌｌｅｎ
情况下，还是会开怀大笑；最后，情感的参与也是颇
Ｐｒｅｓｓ．１９９７．
有争议的，科斯特勒避开这个要素，没有提到它的作
［７］Ｓｃｈｒｅｍｐｐ，Ｇ．Ｏｕｒ Ｆｕｎｎｙ Ｕｎｉｖｅｒｓｅ【Ｊ］．Ｉｎ Ｈｕｍｏｒ ８．３．
用，而叔本华和宽慰论者Ｋｌｉｎｅ一样，坚持认为情感
１９９５：２２３．
和价值评判系统不能进入幽默欣赏过程。因而，其理
【８］Ｋｏｅｓｄｅｒ，Ａｒｔｈｅｒ．Ｔｈｅ Ａｃｔ ｏｆ Ｃｒｅａｔｉｏｎ［Ｍ］．ｏＬｎｄｏｎ：
论体系还有待于完善。
Ｈｕｔｃｈｉｎｓｏｎ．１９６４．
（二）结论
［９］Ｐａｕｌｏｓ，Ｊｏｈｎ Ａｌｌｅｎ．Ｍａｔｈｅｍａｔｉｃｓ ａｎｄ Ｈｕｍｏｒ［Ｍ］．
通过以上的逻辑和认知分析及哲学思辨，本文
Ｃｈｉｃａｇｏ ａｎｄ Ｌｏｎｄｏｎ：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 ｏｆ Ｃｈｉｃａｇｏ Ｐｒｅｓｓ．１ ９８０．
认为：因他人的刻板和愚蠢而产生的‘光荣感’只 ［１０］诺・Ｎ・霍兰德．笑——幽默心理学［Ｍ］．潘国庆译．
能在部分的幽默中体现，因而远不能解释幽默产生
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１９９１．
的根本原因。因紧张的移除及心智，情感的节省而
［１ １］Ｍｕｌｋａｙ，Ｍｉｃｈａｅ１．Ｏｎ Ｈｕｍｏｒ．ｉｔｓ ｎａｔｕｒｅ ａｎｄ ｉｔｓ ｐｌａｃｅ
得到宽慰在心理学上缺乏科学的依据，因而值得怀
ｉｎ ｍｏｄｅｒｎ ｓｏｃｉｅｔｙ【 ．Ｃａｍｂｒｉｄｇｅ：Ｐｏｌｉｃｙ Ｐｒｅｓｓ．１ ９８８．
疑；而长期受到压抑的冲动的宣泄也只能解释那些
责任编辑：许有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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