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2月5日发(作者：陶骊雪)
第40卷第4期2021年4月情报杂志JOURNAL
OF
INTELLIGENCEVol.
40
No.4Apr.
2021•情报研究・面向大国竞争的美国科技情报活动规律研究—以美国打击华为公司为例—石磊(中国科协创新战略研究院北京100038)摘要：［目的/意义］面向大国竞争的美国科技情报活动实质上特指特朗普政府发起中美科技战过程中的科技情报
运作体系，中国对这一个问题的研究既紧迫又短缺，需要在理论和实践层面深入探索。［方法/过程］该研究采用案
例分析和理论总结的方法，探索面向大国竞争的美国科技情报运作规律。［结果/结论］美国科技情报活动意在封锁
中国技术输出,在政府层面具有明确的职能分工和全政府投入特征，以及结构化信息采集与分析、跨部门协同作战
等特点。关键词:特朗普政府；大国竞争;科技情报；美国；华为中图分类号:G35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1965(2021)04-0001-04引用格式:石
磊.面向大国竞争的美国科技情报活动规律研究［J］.情报杂志,2021,40(4)
：：10.
3969/j.
issn.
1002-1965.2021.04.001On
the
U.
S.
S&T
Intelligence
Facing
the
Competition
of
Big
Powers:A
Case
Study
of
HuaweiShi
Lei(National
Academy
of
Innovation
Strategy,
CAST,Beijing
100038)Abstract:
[
Purpose/Significance]
The
S&T
intelligence
of
the
United
States
facing
the
competition
of
big
powers
refers
to
the
Sino-U.
S.
S&T
Intelligence
activities
initiated
by
the
Trump
administration.
The research
on
this
intelligence
issue
is
of
great
urgency
for
China.
[Method/Process]
This
paper
adopts
the
methods
of
case
study
and
theory
review.
[
Result/Conclusion]
The
U.
S.
S&T
intelligence
activities
are intended
to
block
China's
technology
output.
It
has
the
characteristics
of
clear
division
of
functions
and
government
all-in.
It
also has
the
characteristics
of
structured
information
collection
and analysis,
joint
operations
and
so
words:
Trump
administration
；
competition
of
big
powers
；
S&T
Intelligence
；
U.
S.
；
Huawei美国的科技情报活动自冷战开始一直属于重要的
技情报活动研究则更为稀少，而美国在此轮面向大国
国家情报任务范畴。而本文所指的面向大国竞争的美
竞争的科技情报活动中，对华为公司的全方位遏制与
国科技情报活动，主要特指美国情报界在特朗普政府
发起中美贸易摩擦和中美科技战过程中，主导实施的
打击既是其国家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最能反映
科技情报工作全貌的典型样本，因此本文选取美国打
击华为公司作为研究案例，尝试总结美国科技情报运
作的规律。与中美科技竞争相关的国家情报活动。中国开展面向
大国竞争的美国科技情报活动规律的研究，有助于制
定有针对性的科技治理政策和科技安全政策，防止中
国因经济脱钩和科技战出现重大的战略误判。随着中
美贸易摩擦与科技战的加剧，西方情报界关于美国科
技情报能力的分析与研究有所增长，但尚未形成集中
的情报议题,特别是对带有全貌性和过程性的美国科
收稿日期:2020-11-14
1美国开展科技情报活动的目的在于封锁中国技
术输出美国为什么要打击华为公司？美国战略界将遏制
中国崛起和实施对华技术封锁作为一项国家战略纳入
修回日期:2021-02-07作者简介:石磊(ORCID：OOOO-OOO2-7872-6O5O)，女，1979年生，博士，副研究员，中国科协创新战略研究院创新人才所副所长，研究方向：
科技人才、科技外交。
-2
-情报杂志第40卷了美国国家安全战略体系，这已经在美国近两年的多
项政府报告和政策中被提及。如美中经济安全审查委
员会（USCC）年报公告显示，中国的国家主导型科技
政策和高科技创新能力已威胁到美国的军事安全和技
术安全，美国将在人才、标准等领域逐步实施长期遏制
中国的计划［，］0在这一国家战略框架指导下，美国情报界迅速将
国家情报对象从国家行为体转向非国家行为体,特别
是开展针对企业的情报活动［2］,通过情报转型释放情
报权力，采用众包方式邀请社会行为体（个人、团体和
私营公司）作为合作伙伴，以管理新威胁与维护国家
利益，强化情报收集与交流实践、增加社交媒体信息传
播等手段,将情报活动扩展至网络安全与信息战等重
点关注领域。同时，美国情报界也呼吁强化自身的转
型［3］，以适应新的大国竞争需要。随着各类情报需求的提出，如美国商务部工业与
安全局（BIS）出台的管制清单中，将高科技相关的设
备、软件系统、计算机、元器件、集成电路等作为核心领
域⑷，对已取得5G技术全球领先地位和主导全球5G
供应链的华为公司实施打压活动，限制其5G通讯设
备的技术研发和供应生产，显然是这一战略体系的重
要战术组成部分，其目标可能包括打击中国企业出海、
封锁中国对外经济与科技交往、吸引美国资本回流、强
化美国在全球情报网络体系能力建设等。2美国科技情报活动具有明确的政府职能分工是哪些美国部门在打击华为公司？目前，美国的
科技情报部门众多，包括美国联邦政府下属的中央情
报局科技部、国防部国防技术情报中心、能源部科技情
报办公室、商务部国家技术情报服务局、国土安全部科
技部、国家科学基金会、Science.
gov联盟、科技情报项
目高级管理者合作委员会等［5］。其中，美国商务部国
家技术情报服务局（NTIS）、美国能源部科技情报办公
室（OSTI）、国家情报总监办公室情报高级研究计划局
（IARPA）、国防部国防高级研究计划署（DARPA）是
四大科技情报核心部门。除此之外，美国其他联邦部
门也在科技情报活动中扮演着情报需求者或情报协作
者的角色,如美国商务部产业与安全局（BIS）在技术
出口管制措施中提出包括核能、计算机、电子通讯、航
空航天、材料等技术产业清单［6］,为开展科技情报活动
划定了范围和边界。而美国国会也参与了美国科技情
报活动的谋划，如参议院下属美中经济与安全评估委
员会（USCC）从20,7年开展从事与中国技术发展相
关的年度报告编制（分为秘密和公开两种）、召开科技
听证会、开展开源情报研究和实施实地探访等活动,以
持续评估中国高技术发展和军事能力提升对美国国家
安全和高科技优势造成的威胁［7］;另外，国会还通过立
法形式协调各方资源，在《20,8出口管制改革法案》
（ECRA）中增设“新兴和基础技术（EFT）”管制内容，
建立了由总统牵头，商务部长、国防部长、能源部长、国
务卿及其他相关联邦机构领导组成,职能包括认定和
识别“新兴和基础技术”的跨部门审查与协调机制［8］。通过整理网络媒体的新闻信息（相关新闻信息源
不再特别标注），美国打击华为公司的主要部门及其
科技情报活动分工如下：a.美国商务部工业与安全局
（BIS）切断华为供应链：20,9年5月，美国商务部工业
与安全局将华为及其68家子公司列入实体名单，要求
这些公司的出口与转让都必须获得许可证，随后华为
公司与谷歌、高通、中芯国际、台积电等的业务遭受重
大影响。2020年5月，白宫联合国际清算银行，要求
使用美国芯片制造设备的外国制造商在获得许可证的
情况下才能向华为销售半导体，试图全面切断华为5G
基站、服务器及手机芯片的供应链。2020年7月，主
要芯片供应商台积电宣布停止向华为供货，而华为的
另一供应商中芯国际的技术（14纳米级）无法在短期
内替代台积电和三星的技术（5纳米级）。b.美国司法
部联邦调查局（FBI）指控华为犯罪:2018年12月，在
美国联邦调查局要求下，加拿大警方逮捕华为副总裁
孟晚舟，并请求引渡至美国，检方提供的证据显示，华
为在香港的子公司通过汇丰银行（HSBC）向伊朗公司
出口了技术。2019年1月，美国检方指控华为窃取T-
Mobile公司的手机测试技术，起诉书中以华为公司内
部员工奖励政策为依据。c.美国国务院通过外交手段
与美国安全界通过情报联盟手段向西方国家施压，禁
止其采购华为设备:2018年8月，五眼联盟之一的澳
大利亚宣布禁止本国采购华为5G设备；2018年11
月，五眼联盟之一的新西兰政府通讯安全局（GCSB）
否决了一项对华为5G设备的采购项目；2018年12
月，美国盟友日本宣布全面实施5
G设备采购的安全
管制（未点名禁止华为公司）;2020年1月，五眼联盟
之一的英国宣布将华为排除在5G核心设备市场之
外，非核心设备的市场份额限制不得超过35%
,在
2023年前全部替换华为的5G设备。d.美国国务院采
取外交签证限制华为公司技术交流：2020年7月,美
国国务院宣布对华为公司及其他中国科技公司实施签
证限制。3美国科技情报组织具有“全政府投入”特征美国如何组织针对华为公司的科技情报活动？根
据美国行政机构的传统运行特点分析,美国科技情报
活动将按照系统工程的模式进行投入。女如，美国国务
院外交安全局的贝利•维多利亚在2020年提出，美国
第4期石磊:面向大国竞争的美国科技情报活动规律研究-3
-在核科技情报领域应系统性地增强中央情报局、国家
公室是具体设立科技情报议题和科技情报项目任务的
日常运作机构;商务部工业与安全局(BIS)、司法部联
邦调查局(FBI)、国务院下属的情报研究局(BIR)以及
情报总监办公室、地理空间局、国防情报局等的秘密收
集能力，以应对中国、俄罗斯、伊朗、朝鲜等国的核挑根据新闻媒体收集的美国针对华为公司的科技情
科学与技术顾问办公室(OSTA)、经济与商业事务局
(BEBA)等应都参与了其中的信息调查和方案设计;
而在网络安全相关的活动中，国防部负责信号情报收
报机构及其活动类型，参照美国情报界机构分类方法,
可得出美国从事科技情报活动的组织架构，如图1所
示。其中,美国科技情报工作的最高级领导部门应位
集的国家安全局(NSA)、国家安全委员会直属独立情
报机构中央情报局(CIA)也应该参与其中。总之，美
国科技情报活动具有典型的全政府投入特征。于商务部、司法部和国务院之上，即包括总统在内的国
家安全委员会是其总体协调部门；而国家情报总监办
图1根据华为公司案例分析得出的美国科技情报机构分布4美国科技情报活动具有结构化信息采集与分析
可推定出可能的科技情报信息源，如表1所示。从列
特点总结华为案例，美国的科技情报活动可划分为信
表中可以看出，美国科技情报活动在信息采集和分析
方面具有较为严谨的结构化运作特点，这也比较符合
美国情报界一直推崇的结构化分析方法论体系。表1根据华为公司案例分析得出的美国科技情报需求和情报信息源活动大类息采集与分析、情报行动两大部分。在信息采集与分
析中，信息源的拆解是其核心工作，如荷兰国际关系研
究所高级研究员丹尼•普朗克在2020年开发的一种
需要支撑的情报需求假设可能的情报信息源咨询公司、律所、知情人士等华为公司架构及股权架构华为供应商名录、供应品类、供应量应对对手研制战略性武器突袭技术的科技情报分析方
法［10］表明，依照战争与战略性武器研发的演化模型，
分解出领导意图、资源分配、独立机构、新科技、组配
件、生产制造、生产环境等与武器研发紧密相关的政治
切断供应链供应商知情人士等知情人士、合作伙伴等知情人士、设备供应商等知情人士、研发伙伴等知情人士、供应商、银行等华为产品生产物料清单(BOM)华为产品生产机器与设备清单华为技术研发团队与研发项目情况华为采购、结算与资金运作情况其他市场与运营信息经济与社会监测指标，再通过对工业与经济部门的精
准监测和评估，精确掌握对手研发武器的实际进度，最
-知情人士、咨询公司等华为内部管理制度与工作交流材料特殊高管的会议行程终用于防止科技突袭。另外，科技情报信息的获取中，
需要针对新的环境形势采用特殊的科技情报获取方
法，如美国路易斯安那理工大学的客座助理教授约
指控犯罪网络通信收集机构等跨国银行交易数据银行、网络通信收集机构等-其他交易信息华为国际市场分布情况外交与联
翰•里斯尔2020年关于美国冷战期间的核科技情报
运营商、行业咨询、知情人士等运营商、知情人士等-知情人士、招聘机构、社交软件
活动历史表明，让科学家使用向目标国家的知情科学
家不断地请教的社会工程方法可以有效地获得科技情
报成果［11］，被Danny
Stillman称之为请教情报法
盟打压华为与运营商的大额合同谈判狀况其他国际市场信息(ASKINT)。针对华为案例，依照行动者需要做出决策所需要
签证限制华为重要的科技与管理人员名单等的信息依据来分析，美国科技情报活动可拆分出更详
细的情报需求列表，再按照情报源获取的专家经验［12］5美国科技情报活动具有跨部门协同作战特点美国的科技情报行动五花八门，但都是在美国总
-4
-情报杂志第
40
卷统及其核心联邦政府机构的统一指挥下整体推进的，
动等规律特点，为中国制定符合国情和当前迫切需要
具有跨部门协同作战的特征，国内已有研究也表明这
的科技治理政策提供了一定的参考依据。参考文献[1]
一点。如云南省彭靖里团队在研究了中美技术情报运
作特点后，认为美国技术情报保障体系包括:美国商务
部产业和安全局（BIS）主导的技术出口与转让管制、
刘彦君，张鑫，陆桂军，等.美国对中国科技创新研判的历史
变迁与未来走向[J].情报杂志,2020,39(7)
：29-35,
D.
The
occasional
maverick
of
analytic
tradecraft
[
J].
总统和商务部主导的关税管制、国务院外国投资审查
[2]
委员会（CFIUS）主导的投资限制、联邦机构美国国际
贸易委员会（USITC）和美国海关以及总统和国会双重
[3]
Intelligence
and
National Security
,2020,
35(3)
：en
K,
R0nn
K.
Intelligence
on
the
frontier
between
state
领导的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USTR）等主导的贸易救
济与司法干预四个部分[，3]0and civil society
[
J].
Intelligence
and
National
Security,
2019,
34(3):311-316.[4]
在华为公司案例中，根据美国科技情报需求和情
陆天驰，闵
超，高伊林，等.竞争情报视角下的中美人工智
能技术领域差距分析[J]
•情报杂志,2019,38(11):25-33.报信息源的分析，由于商务部和国务院下设的情报研
究机构，都没有在全球实施刑事侦查和秘密调查的能
[5]
刘
记，陈美华，王延飞.国家科技情报治理的途径探索研
究一一以美国科技情报治理历史与现状为例[J]
•情报学报，
2018，37(8):760-767.力，其对华为公司的司法调查和经济调查，如对华为公
司外部供应商合作情况、公司内部政策文件、汇丰银行
[6]
陈峰.应对国外对华技术出口限制的竞争情报问题分析
[J].
情报杂志，2018，37(1):9-13，33.交易记录等的证据收集，应委托给了中央情报局和联
邦调查局两家机构来完成，而涉及逮捕华为高管的通
讯信号定位等网络调查任务则应由国家安全局来执
行。另外,经济制裁方案的编制特别是贸易管制条款
[8]
[7]
陈
峰.情报与智库双重视角的美国中国经济与安全评估委
员会解析[J]•情报杂志,2019,38(10)
:53-59.魏简康凯，宿
铮.美国出口管制改革的竞争情报分析[J].
情报杂志,2019,38(4)
:ldt
B.
Decline
in
the
United
States
intelligence
community
's
nuclear
intelligence
collection
capabilities
[
J].
Comparative
Strategy,
2020,
39(3)
：250-260.及范围的风险评估和具体落实、外交围攻策略的设计
[9]
特别是与盟国的外交沟通技巧和外交辞令的研究、司
法指控策略的实施特别是寻找合适的司法突破口和执
行具体的司法方案等，则根据联邦政府机构的职能设
定,分别由商务部、国务院和司法部来执行。[10]
Pronk
D.
Anticipating
surprise in
an
era
of
global
technology
advances
：
A
framework
for
scientific
&
technical
intelligence
analysis
[J].
Journal
of
Intelligence
History,
2020,
20(1)
：60-71.6结论面向大国竞争是特朗普执政时期美国最重要的战
[11]
Lisle
J.
Stealing
scientific
secrets:
American
cold
war
efforts
touse
scientists
as
spies
[
EB/OL].
(2020
-10-09)
[
2021
-0201
].
https
：//www.
tandfonline.
com/doi/abs/10.
1080/略转向。在这一战略体系中，美国针对中国高科技公
司的科技情报工作，实际上是美国国家情报体系的主
16161262.2020.1826812?
journalCode
=
ijih20.[12]
李国秋•工商情报实务[M].北京:世界图书出版公司,2015：
57.要工作内容。但中外理论界对美国科技情报工作的研
究尚处于非常初始的阶段，这给中国调整和制定新时
[13]
彭靖里Jeanne
•杨,谭海霞•解读中美贸易摩擦背后的竞争情
期的科技情报工作策略造成了一定的影响。本文通过
报较量一一以中美科技战双方的技术情报工作得失为例[J].
竞争情报,2020,16(2)
：9-16.(责编/校对：王育英)梳理媒体新闻和相关理论研究成果，研究了美国科技
情报活动的目的、组织、信息采集和分析、科技情报行(上接第20页)to national
security
[
M].
Plymouth,
UK:
The
Scarecrow
Press,
2010：2.[32]高金虎•军事情报学[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16.[
33]
Johnson
B.
Analytic
culture
in
the
U. S.
intelligence
community
[
M]
.
Washington
D.
C.
:
Center
for
the
Study
of
Intelligence,
[30]
李
静.辛西娅•葛拉博的预警情报思想[J
].情报杂志，
2019,38(9)
：14-19.[31]
Subcommittee
on
Evaluation,
Permanent
Select
Committee
on
InCentral
Intelligence Agency
,2005.[34]
Berkowitz
D
B,
Goodman
E
A.
Best
truth:
Intelligence in
the
information
age
[
M].
New
Haven,
Conn.
:
Yale
University
Press,
ence
U.
S.
Congress.
Iran:
Evaluation
of
U.
S.
intelligence
performance
prior
to
November
1978
[
R]
.
Washington
D.
C.:
U.
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1979
：3-5.
(责编/校对：王育英)
2024年2月5日发(作者：陶骊雪)
第40卷第4期2021年4月情报杂志JOURNAL
OF
INTELLIGENCEVol.
40
No.4Apr.
2021•情报研究・面向大国竞争的美国科技情报活动规律研究—以美国打击华为公司为例—石磊(中国科协创新战略研究院北京100038)摘要：［目的/意义］面向大国竞争的美国科技情报活动实质上特指特朗普政府发起中美科技战过程中的科技情报
运作体系，中国对这一个问题的研究既紧迫又短缺，需要在理论和实践层面深入探索。［方法/过程］该研究采用案
例分析和理论总结的方法，探索面向大国竞争的美国科技情报运作规律。［结果/结论］美国科技情报活动意在封锁
中国技术输出,在政府层面具有明确的职能分工和全政府投入特征，以及结构化信息采集与分析、跨部门协同作战
等特点。关键词:特朗普政府；大国竞争;科技情报；美国；华为中图分类号:G35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1965(2021)04-0001-04引用格式:石
磊.面向大国竞争的美国科技情报活动规律研究［J］.情报杂志,2021,40(4)
：：10.
3969/j.
issn.
1002-1965.2021.04.001On
the
U.
S.
S&T
Intelligence
Facing
the
Competition
of
Big
Powers:A
Case
Study
of
HuaweiShi
Lei(National
Academy
of
Innovation
Strategy,
CAST,Beijing
100038)Abstract:
[
Purpose/Significance]
The
S&T
intelligence
of
the
United
States
facing
the
competition
of
big
powers
refers
to
the
Sino-U.
S.
S&T
Intelligence
activities
initiated
by
the
Trump
administration.
The research
on
this
intelligence
issue
is
of
great
urgency
for
China.
[Method/Process]
This
paper
adopts
the
methods
of
case
study
and
theory
review.
[
Result/Conclusion]
The
U.
S.
S&T
intelligence
activities
are intend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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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ock
China's
technology
output.
It
has
the
characteristics
of
clear
division
of
functions
and
government
all-in.
It
also has
the
characteristics
of
structured
information
collection
and analysis,
joint
operations
and
so
words:
Trump
administration
；
competition
of
big
powers
；
S&T
Intelligence
；
U.
S.
；
Huawei美国的科技情报活动自冷战开始一直属于重要的
技情报活动研究则更为稀少，而美国在此轮面向大国
国家情报任务范畴。而本文所指的面向大国竞争的美
竞争的科技情报活动中，对华为公司的全方位遏制与
国科技情报活动，主要特指美国情报界在特朗普政府
发起中美贸易摩擦和中美科技战过程中，主导实施的
打击既是其国家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最能反映
科技情报工作全貌的典型样本，因此本文选取美国打
击华为公司作为研究案例，尝试总结美国科技情报运
作的规律。与中美科技竞争相关的国家情报活动。中国开展面向
大国竞争的美国科技情报活动规律的研究，有助于制
定有针对性的科技治理政策和科技安全政策，防止中
国因经济脱钩和科技战出现重大的战略误判。随着中
美贸易摩擦与科技战的加剧，西方情报界关于美国科
技情报能力的分析与研究有所增长，但尚未形成集中
的情报议题,特别是对带有全貌性和过程性的美国科
收稿日期:2020-11-14
1美国开展科技情报活动的目的在于封锁中国技
术输出美国为什么要打击华为公司？美国战略界将遏制
中国崛起和实施对华技术封锁作为一项国家战略纳入
修回日期:2021-02-07作者简介:石磊(ORCID：OOOO-OOO2-7872-6O5O)，女，1979年生，博士，副研究员，中国科协创新战略研究院创新人才所副所长，研究方向：
科技人才、科技外交。
-2
-情报杂志第40卷了美国国家安全战略体系，这已经在美国近两年的多
项政府报告和政策中被提及。如美中经济安全审查委
员会（USCC）年报公告显示，中国的国家主导型科技
政策和高科技创新能力已威胁到美国的军事安全和技
术安全，美国将在人才、标准等领域逐步实施长期遏制
中国的计划［，］0在这一国家战略框架指导下，美国情报界迅速将
国家情报对象从国家行为体转向非国家行为体,特别
是开展针对企业的情报活动［2］,通过情报转型释放情
报权力，采用众包方式邀请社会行为体（个人、团体和
私营公司）作为合作伙伴，以管理新威胁与维护国家
利益，强化情报收集与交流实践、增加社交媒体信息传
播等手段,将情报活动扩展至网络安全与信息战等重
点关注领域。同时，美国情报界也呼吁强化自身的转
型［3］，以适应新的大国竞争需要。随着各类情报需求的提出，如美国商务部工业与
安全局（BIS）出台的管制清单中，将高科技相关的设
备、软件系统、计算机、元器件、集成电路等作为核心领
域⑷，对已取得5G技术全球领先地位和主导全球5G
供应链的华为公司实施打压活动，限制其5G通讯设
备的技术研发和供应生产，显然是这一战略体系的重
要战术组成部分，其目标可能包括打击中国企业出海、
封锁中国对外经济与科技交往、吸引美国资本回流、强
化美国在全球情报网络体系能力建设等。2美国科技情报活动具有明确的政府职能分工是哪些美国部门在打击华为公司？目前，美国的
科技情报部门众多，包括美国联邦政府下属的中央情
报局科技部、国防部国防技术情报中心、能源部科技情
报办公室、商务部国家技术情报服务局、国土安全部科
技部、国家科学基金会、Science.
gov联盟、科技情报项
目高级管理者合作委员会等［5］。其中，美国商务部国
家技术情报服务局（NTIS）、美国能源部科技情报办公
室（OSTI）、国家情报总监办公室情报高级研究计划局
（IARPA）、国防部国防高级研究计划署（DARPA）是
四大科技情报核心部门。除此之外，美国其他联邦部
门也在科技情报活动中扮演着情报需求者或情报协作
者的角色,如美国商务部产业与安全局（BIS）在技术
出口管制措施中提出包括核能、计算机、电子通讯、航
空航天、材料等技术产业清单［6］,为开展科技情报活动
划定了范围和边界。而美国国会也参与了美国科技情
报活动的谋划，如参议院下属美中经济与安全评估委
员会（USCC）从20,7年开展从事与中国技术发展相
关的年度报告编制（分为秘密和公开两种）、召开科技
听证会、开展开源情报研究和实施实地探访等活动,以
持续评估中国高技术发展和军事能力提升对美国国家
安全和高科技优势造成的威胁［7］;另外，国会还通过立
法形式协调各方资源，在《20,8出口管制改革法案》
（ECRA）中增设“新兴和基础技术（EFT）”管制内容，
建立了由总统牵头，商务部长、国防部长、能源部长、国
务卿及其他相关联邦机构领导组成,职能包括认定和
识别“新兴和基础技术”的跨部门审查与协调机制［8］。通过整理网络媒体的新闻信息（相关新闻信息源
不再特别标注），美国打击华为公司的主要部门及其
科技情报活动分工如下：a.美国商务部工业与安全局
（BIS）切断华为供应链：20,9年5月，美国商务部工业
与安全局将华为及其68家子公司列入实体名单，要求
这些公司的出口与转让都必须获得许可证，随后华为
公司与谷歌、高通、中芯国际、台积电等的业务遭受重
大影响。2020年5月，白宫联合国际清算银行，要求
使用美国芯片制造设备的外国制造商在获得许可证的
情况下才能向华为销售半导体，试图全面切断华为5G
基站、服务器及手机芯片的供应链。2020年7月，主
要芯片供应商台积电宣布停止向华为供货，而华为的
另一供应商中芯国际的技术（14纳米级）无法在短期
内替代台积电和三星的技术（5纳米级）。b.美国司法
部联邦调查局（FBI）指控华为犯罪:2018年12月，在
美国联邦调查局要求下，加拿大警方逮捕华为副总裁
孟晚舟，并请求引渡至美国，检方提供的证据显示，华
为在香港的子公司通过汇丰银行（HSBC）向伊朗公司
出口了技术。2019年1月，美国检方指控华为窃取T-
Mobile公司的手机测试技术，起诉书中以华为公司内
部员工奖励政策为依据。c.美国国务院通过外交手段
与美国安全界通过情报联盟手段向西方国家施压，禁
止其采购华为设备:2018年8月，五眼联盟之一的澳
大利亚宣布禁止本国采购华为5G设备；2018年11
月，五眼联盟之一的新西兰政府通讯安全局（GCSB）
否决了一项对华为5G设备的采购项目；2018年12
月，美国盟友日本宣布全面实施5
G设备采购的安全
管制（未点名禁止华为公司）;2020年1月，五眼联盟
之一的英国宣布将华为排除在5G核心设备市场之
外，非核心设备的市场份额限制不得超过35%
,在
2023年前全部替换华为的5G设备。d.美国国务院采
取外交签证限制华为公司技术交流：2020年7月,美
国国务院宣布对华为公司及其他中国科技公司实施签
证限制。3美国科技情报组织具有“全政府投入”特征美国如何组织针对华为公司的科技情报活动？根
据美国行政机构的传统运行特点分析,美国科技情报
活动将按照系统工程的模式进行投入。女如，美国国务
院外交安全局的贝利•维多利亚在2020年提出，美国
第4期石磊:面向大国竞争的美国科技情报活动规律研究-3
-在核科技情报领域应系统性地增强中央情报局、国家
公室是具体设立科技情报议题和科技情报项目任务的
日常运作机构;商务部工业与安全局(BIS)、司法部联
邦调查局(FBI)、国务院下属的情报研究局(BIR)以及
情报总监办公室、地理空间局、国防情报局等的秘密收
集能力，以应对中国、俄罗斯、伊朗、朝鲜等国的核挑根据新闻媒体收集的美国针对华为公司的科技情
科学与技术顾问办公室(OSTA)、经济与商业事务局
(BEBA)等应都参与了其中的信息调查和方案设计;
而在网络安全相关的活动中，国防部负责信号情报收
报机构及其活动类型，参照美国情报界机构分类方法,
可得出美国从事科技情报活动的组织架构，如图1所
示。其中,美国科技情报工作的最高级领导部门应位
集的国家安全局(NSA)、国家安全委员会直属独立情
报机构中央情报局(CIA)也应该参与其中。总之，美
国科技情报活动具有典型的全政府投入特征。于商务部、司法部和国务院之上，即包括总统在内的国
家安全委员会是其总体协调部门；而国家情报总监办
图1根据华为公司案例分析得出的美国科技情报机构分布4美国科技情报活动具有结构化信息采集与分析
可推定出可能的科技情报信息源，如表1所示。从列
特点总结华为案例，美国的科技情报活动可划分为信
表中可以看出，美国科技情报活动在信息采集和分析
方面具有较为严谨的结构化运作特点，这也比较符合
美国情报界一直推崇的结构化分析方法论体系。表1根据华为公司案例分析得出的美国科技情报需求和情报信息源活动大类息采集与分析、情报行动两大部分。在信息采集与分
析中，信息源的拆解是其核心工作，如荷兰国际关系研
究所高级研究员丹尼•普朗克在2020年开发的一种
需要支撑的情报需求假设可能的情报信息源咨询公司、律所、知情人士等华为公司架构及股权架构华为供应商名录、供应品类、供应量应对对手研制战略性武器突袭技术的科技情报分析方
法［10］表明，依照战争与战略性武器研发的演化模型，
分解出领导意图、资源分配、独立机构、新科技、组配
件、生产制造、生产环境等与武器研发紧密相关的政治
切断供应链供应商知情人士等知情人士、合作伙伴等知情人士、设备供应商等知情人士、研发伙伴等知情人士、供应商、银行等华为产品生产物料清单(BOM)华为产品生产机器与设备清单华为技术研发团队与研发项目情况华为采购、结算与资金运作情况其他市场与运营信息经济与社会监测指标，再通过对工业与经济部门的精
准监测和评估，精确掌握对手研发武器的实际进度，最
-知情人士、咨询公司等华为内部管理制度与工作交流材料特殊高管的会议行程终用于防止科技突袭。另外，科技情报信息的获取中，
需要针对新的环境形势采用特殊的科技情报获取方
法，如美国路易斯安那理工大学的客座助理教授约
指控犯罪网络通信收集机构等跨国银行交易数据银行、网络通信收集机构等-其他交易信息华为国际市场分布情况外交与联
翰•里斯尔2020年关于美国冷战期间的核科技情报
运营商、行业咨询、知情人士等运营商、知情人士等-知情人士、招聘机构、社交软件
活动历史表明，让科学家使用向目标国家的知情科学
家不断地请教的社会工程方法可以有效地获得科技情
报成果［11］，被Danny
Stillman称之为请教情报法
盟打压华为与运营商的大额合同谈判狀况其他国际市场信息(ASKINT)。针对华为案例，依照行动者需要做出决策所需要
签证限制华为重要的科技与管理人员名单等的信息依据来分析，美国科技情报活动可拆分出更详
细的情报需求列表，再按照情报源获取的专家经验［12］5美国科技情报活动具有跨部门协同作战特点美国的科技情报行动五花八门，但都是在美国总
-4
-情报杂志第
40
卷统及其核心联邦政府机构的统一指挥下整体推进的，
动等规律特点，为中国制定符合国情和当前迫切需要
具有跨部门协同作战的特征，国内已有研究也表明这
的科技治理政策提供了一定的参考依据。参考文献[1]
一点。如云南省彭靖里团队在研究了中美技术情报运
作特点后，认为美国技术情报保障体系包括:美国商务
部产业和安全局（BIS）主导的技术出口与转让管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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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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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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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华为公司案例中，根据美国科技情报需求和情
陆天驰，闵
超，高伊林，等.竞争情报视角下的中美人工智
能技术领域差距分析[J]
•情报杂志,2019,38(11):25-33.报信息源的分析，由于商务部和国务院下设的情报研
究机构，都没有在全球实施刑事侦查和秘密调查的能
[5]
刘
记，陈美华，王延飞.国家科技情报治理的途径探索研
究一一以美国科技情报治理历史与现状为例[J]
•情报学报，
2018，37(8):760-767.力，其对华为公司的司法调查和经济调查，如对华为公
司外部供应商合作情况、公司内部政策文件、汇丰银行
[6]
陈峰.应对国外对华技术出口限制的竞争情报问题分析
[J].
情报杂志，2018，37(1):9-13，33.交易记录等的证据收集，应委托给了中央情报局和联
邦调查局两家机构来完成，而涉及逮捕华为高管的通
讯信号定位等网络调查任务则应由国家安全局来执
行。另外,经济制裁方案的编制特别是贸易管制条款
[8]
[7]
陈
峰.情报与智库双重视角的美国中国经济与安全评估委
员会解析[J]•情报杂志,2019,3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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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260.及范围的风险评估和具体落实、外交围攻策略的设计
[9]
特别是与盟国的外交沟通技巧和外交辞令的研究、司
法指控策略的实施特别是寻找合适的司法突破口和执
行具体的司法方案等，则根据联邦政府机构的职能设
定,分别由商务部、国务院和司法部来执行。[10]
Pro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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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rprise 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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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urnalCo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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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jih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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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尚处于非常初始的阶段，这给中国调整和制定新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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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校对：王育英)